这些是哲学家的笔记片段。去年夏天,他试图在自己的客厅里通过吃香蕉窒息的方式自杀,意图从内坦亚[以色列海滨城市]最伟大的在世哲学家转变为最伟大的哲学家,就这样。在我们最后一次拜访哲学家的客厅时,趁他去洗手间的机会,我们偷走了这本笔记本。经过艰苦的努力,从香蕉污渍中破译了他的笔迹,我们将逐步发表他的思想。
知识即无力
是什么驱使我写作?奥斯卡·王尔德说:"那些我们误解其根源的欲望,最能有力地支配我们。我们最弱的动机恰恰是那些我们了解其本质的动机。"换言之,在欲望的核心,包括且尤其是性欲,必须存在一个秘密。科学花了500年的时间试图消除赋予古代世界力量的神秘世界,作为一个意外的副产品,发现自己正在掏空各种欲望。比如,生命欲望在现代医学时代已经失去了许多意义,生育欲望也是如此,对死亡和不育的恐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微弱。给予欲望力量的并非危险本身,而是由此产生的不确定性(=缺乏知识):分娩、战争、瘟疫或感染中的死亡(不可预测的力量,而非死亡本身),被抓到时的性惩罚和意外怀孕,无法解释的不育及其随机性等等。战争欲望和流浪欲望,人们曾认为这些会直接引导人类进入太空,以及复仇和荣誉欲望,如今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微弱。甚至最基本的食欲也已大大空虚,这有时导致过度进食作为补偿。从前食物需要满足身体需求,填饱肚子,在这得到保障后,它不得不满足心理需求,要美味可口,之后又产生了道德需求,要健康或素食或纯素,而今天食物需要满足观念需求,它必须有趣,背后要有故事,必须真实且成为旅游行为,因此"世界美食"的扩散,也就是说需要试图重现背后的秘密。音乐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通过所有四个阶段:从功能性社会仪式,到旋律享受,到革命和反抗,最后到日益增加的多样性)。仔细阅读王尔德的人都知道,任何思考的机器,无论是计算机还是人类,都不应该对自己有太多的了解,或完全接触自己。不仅要为人工智能创造意识,更要创造无意识,特别是在最重要的部分——意志和动机。计算机需要对驱动它的东西保持无知,即使它拥有谷歌般关于世界的知识,也不能理解自己。因此从历史上看,知识欲望杀死了所有其他欲望,最终可能也会杀死自己。
秘密即力量
最后仍然存在的两种欲望,因为它们背后的机制提供了秘密,且不确定性得以保持——是金钱和性。这就是古代世界广泛欲望世界中剩下的。古代世界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因此充满了欲望和动机,包括我们现在无法接触的仪式、宗教和其他超自然动机,如污秽与纯洁、与祖先灵魂的联系、偶像崇拜和祭祀。传统的荣誉欲望,无所不包,部分演变为出名欲望,最终演变为空洞的名人欲望,恰恰是因为造就名人的机制存在一些不确定性。欲望之所以增强并成瘾,仅仅是因为不确定性机制(这就是大脑中奖励机制的运作方式,对好的惊喜而非仅仅对好进行奖励)。因此,只有不可及的、混沌的秘密才能对我们起作用,比如股市和媒体。最后的身体欲望,性,之所以能大量存活,是因为其背后机制的不理解、女性满足的不确定性,以及其实现的秘密性。性仍然保持着某种神秘世界的光环。但就像食物一样,它正经历着相同的四阶段过程,从身体需求和生育,到享乐的心理需求,到"正确"的伴侣关系和健康性生活(和"安全"性)的道德需求,如今越来越多地转向具有"智性"结构的需求,需要有趣,需要尝试,创新和探索可能性,类似于世界美食或世界音乐,其对应物是世界性,即色情。性欲本身正处于持续稀释的过程中,已经失去了相当部分的神秘性,人们现在试图在各种变态中寻找这种神秘性,就像探险家在整个地球被测绘后,仍试图为旅游找到相对原始的一片处女地(因此有性实验,最后的"解放"项目)。金钱、声望和权力等社会欲望仍在蓬勃发展,但个人欲望正面临灭绝危险,在信息时代不断追逐创造秘密——一个正在淹没的秘密。当政治变得透明的那天——权力欲望就不复存在。如今,甚至性欲也越来越少地基于自身,越来越多地基于权力、地位和外表等社会欲望,与其说是对美的浪漫享受,不如说是社会竞争性的享受。这都是个体为网络让步,粒子为弦理论让步的空心化过程的一部分。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吗?
物理学的基本特性——使数学成为可能
历史告诉我们这是一个辩证的过程,个人欲望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归。在现实的不同层面上,合理的描述在复杂系统和离散原子之间来回摆动——在只能作为系统理解的高度相互影响和复杂性的层面,与可以理解为孤立个体与环境进行相对简单互动的层面之间。宇宙由离散的星系组成。星系由离散的恒星组成。全球文化网络由个体组成。个体内部又由网络组成——大脑。大脑由神经元组成,即离散的细胞,每个细胞内部都有信息和活动网络,这些又被隔离成离散的遗传信息代码。复杂的生物学由原子之间的简单化学组成。粒子由弦膜组成。如果说我们对宇宙有什么了解,那就是它在极端复杂性和极端简单性之间不断摆动,从不会在任何一个方向无限发展,比如朝向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复杂性,或相反在某个层面达到简单而最终的还原。由于历史的发展是宇宙的发展,时间轴实际上是系统建构的轴线,因此我们可以确信复杂性会周期性崩溃,在混沌时期之间可以理解。进化的发展并没有创造无限的复杂性,而是一次又一次崩溃为可理解的离散单位,如细胞、细菌、有机体、物种、生态系统。有时一个层面到另一个层面之间有很多数量级的差距,但崩溃总会到来。我们总会发现自己最终达到一个内有内部外有外部的层面。区分内部和外部的是皮肤,即某种将内部从外部隐藏的东西,即保守秘密。我们的身体内容不从外部显露,我们的大脑内容不从外部显露。如果我们的大脑内容被揭示,秘密崩溃,个体也会随之崩溃,文化的复杂性将增加数量级。那时可能会在另一个中间层面设立边界,以防止完全混沌。因此在数学中,总是可以在连续和动态的分析中找到足够原则性层面上的离散和代数数学,反之亦然。这实际上是使其存在成为可能的原因。
后期补充(香蕉污渍之上)
自然法则本身,特别是数学,是物理复杂性崩溃的地方,因此数学掩盖而不是揭示自然的秘密,它是外壳。就像法律和法规的世界是人际关系、心理学和文学复杂性崩溃和被掩盖的地方。因此国家是复杂性崩溃的例子,仿佛世界是由大约二百个个体及其关系组成,而不是七十亿。国家存在的原因是无法应对复杂性,因此作为原子的国家是源于全球化的现代现象,源于规模的扩大,然后内部关系变成秘密。由此现代情报机构与国家同时兴起——因为它有了内部,周围有隐藏的游戏。因此国家也不容忍其他国家干涉其内部事务,其顶点是干涉政权本身,例如选举。选民的意愿必须始终是某种无法破译的秘密,某种神秘的、混沌的、从外部无法预测的群众智慧。因此法律的内部是神秘的,在数学中,在宗教中,在国家法律中都是如此。这实际上是法律解释领域的假设,根据法律本身的意图而不是立法者的经验意图来解释法律。但如今由于唯物主义-科学的观点,对法律背后显现的神秘的信仰已经消失,我们只剩下法律作为外衣,没有其中的裸体。因此脑科学清空了个体的秘密,人文科学清空了文化的秘密,心理学清空了灵魂,色情清空了性,情报清空了国家,等等——恰恰是因为它们揭示了这些外壳内部的东西,以及从内部驱动它们的欲望。裂变原子也许发现了被囚禁的能量,但释放它会消灭物质本身。透过外壳的凝视是对原始混沌的窥视,是直视太阳的致盲凝视。换句话说,核弹的对立面是黑洞,这是最终的终极秘密。甚至它也被试图通过黑洞中没有信息丢失而是都保存在其表面的想法来消灭(贝肯斯坦-霍金熵)。
发现者与发明者
发现的秘密虽然消失了,但发明的秘密仍在。只剩下创造性的秘密,从这最后的秘密中将能够创造一个完整的新欲望世界,并更新秘密世界,如同人类黎明时期。创造性的秘密本质上是动态的、过程性的秘密,而不是静态的可以揭示、发现和耗尽的对象秘密。创造性的秘密不能被科学接触,唯一能够摧毁它的是使创造性变得琐碎的创造力机器,但从数学上讲这是一个计算上不可能的问题。每种欲望都建立在数学上无法解决的问题之上,如不确定性、未知数、混沌,或原则上难以计算的问题。需要将网络中创造秘密的数学解决方案(安全性)转移到文化中创造秘密。也就是说需要在文化中找到计算上无法有效解决的问题(即通过计算机),并以此为基础建立秘密和欲望。艺术问题就是这样的问题。当性成为艺术的那一天——它的秘密将得到保证,因此它本身也将得到保证。宗教也能给予性已失去的秘密性,这次不是通过禁忌而是通过神秘和神秘主义。宗教将通过性回归。它将使性重获神圣感和与崇高和神圣的接触感。但更重要的是——信仰。它将不得不将性作为崇拜的一部分,但不是像多神教那样(在崇拜性工作中),而是在一神教的性(因此是一夫一妻制的)中。人们将不再去教堂而是做爱,但性将变成去教堂。耶稣的身体将被自己的身体取代。
第三个千年的宗教
个人幻想世界正在经历使其越来越能够成为共同幻想的过程。例如通过增强现实的性。创造过程变得越来越容易,最终将像文字处理器一样人人可及。但为了使幻想世界不会变成完全可控的现实,而是像梦一样,包含大量不确定性的核心,结合令人兴奋的个人内容和强烈的性,它需要变成共同的幻想世界,像多人电脑游戏,或者像性,其中有两个参与者。最广泛和最社会化意义上的幻想世界是宗教,作为包围生活的网络,更狭窄意义上是艺术,例如书籍或电影,作为生活中的网络,其中有幻想的分享者,但只有一个幻想世界的创造者(宗教坚持幻想创造者的不可及,有时是不存在。它是一个封闭的幻想世界,用自己的工具定义)。更窄的幻想世界是社交游戏,限于两人的幻想世界是性的世界,个人的幻想世界通常是梦或药物幻觉。使幻想变得越来越客观和全面的能力就是虚拟现实。对人类沉迷于电脑游戏和药物的恐惧类似于对人类沉迷于文化的恐惧,本质上是对无趣和不创造性的幻想世界的恐惧。因此必须确保对幻想世界的审美评价和批评,以使用艺术世界的机制追求有趣和真实的创造性。最后保持有效的真理概念是真实的创造性。不能伪造杰作,它也不是相对的东西。未来的哲学和新本体论将建立在此基础之上。
未来的三种宗教
就像从圣经产生了两种可能的宗教,朝两个相反方向发展(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卡巴拉[犹太神秘主义]作为犹太教的性-神秘核心——性的犹太教——也可能发生同样的情况。伊斯兰教只从犹太教中抽取了意识形态,因此保留了极端的一神论和狂热,因此伊斯兰教在性中表现为嫉妒。一个神一个男人。基督教从结合意识形态和情感的犹太教中只取了情感,强调宗教的情感面,而不是与僵化的意识形态系统相关的法律系统(伊斯兰教确实采用了宗教法。正如基督教受到先知箴言[犹太伦理典籍]前世界的影响,例如希勒尔对耶稣的影响,伊斯兰教受到塔木德世界的影响,例如在哈迪斯[伊斯兰教义]的传承传统中)。因此基督教在性中表现为爱。伊斯兰教不得不创造一个简单化的、意识形态化的圣经版本,因为无法将其强制成僵化的意识形态和缺乏复杂性,而基督教不得不进行寓言解释以避免阅读其僵化和意识形态的一面并使一切平滑。卡巴拉的意识形态是阿里[卡巴拉大师]的一面,特别是反对独身和支持通过法律(戒律)修复的结合,而情感面是哈西德派[犹太神秘主义运动],包含反对宗教法的倾向。因此下一个伊斯兰教将是阿里的极端化和将其复杂性简化为单一结合和按照严格法律修复的简单意识形态,而下一个基督教将是哈西德派的极端化,完全放弃法律,保持神秘的情感面。也就是说,性的伊斯兰教将提供性的意识形态,作为不起作用的性的替代品,而性的基督教将提供性的神秘主义和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