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之烛

你可曾思考过梦与病之间的联系？

未曾在安息日前夕劳作者 / 在安息日 / 将无食可食 / 将无食可食 / 在安息日 (出处)

我梦见自己病得很重，死亡天使来探病。我对他说：谢谢你来看我，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再靠近些。因为我说话很吃力。一定是在梦中。我很感激你能来。这并非理所当然。
天使说：这是我的荣幸。
我说：你真的不必来的。请原谅我生病时，因未能善终，变得如此啰嗦。但多亏有你，我已不必再在意他人的想法。我在入睡前还想着一些关于人的事，但现在在睡梦中却想不起来了。你可曾思考过梦与病之间的联系？
天使说：这很有趣。
我振作起来（因为有趣或许是好事）：也许我忘了也好，可惜已失去的。有些事，我很难记得，也许是关于不必对人友善讨好？但我何时曾对人友善讨好过？
天使说：也许现在，在生命的门槛前，恰恰相反。
我说：是说我其实应该讨好他们？或至少友善些？应该建立人际关系？这太不像我了，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这样想，即使是在入睡前（因为突然间这似乎是个很重要的领悟 - 就在朦胧之际）。也许...我有什么人生智慧要传授？但我根本没有过什么人生。那又有什么智慧可言。总的来说，一个鄙视读者的作家，鄙视那些盲目的读者群，是不可能成功的。我没什么可抱怨的。虽然说实话，我并非一直都鄙视他们。一开始并非如此。这是随着岁月积累的，随着沉睡，持续多年的沉睡。没有一个人读过我的作品。没有人关注过这庞大的工程。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我能感觉到没有人读过。有整段整段的文字，整章整章，也许甚至整本书 - 都未曾被人类的眼睛看过。只有我们的天父阅读并审判 - 而且 - 你知道的 - 判决。
天使说：你认为这是惩罚吗？
我说：因为我的傲慢？不知道。我曾经这么想。曾经甚至这么感觉（这要糟糕得多）。我曾经认为我的人生毁了是因为我做了不该做的事。要付出代价的事。即使它不是负面的，即使它是必须的，甚至是神圣的义务，这就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 为这样的事必须付出生命。比如，英年早逝。或者作为一个人遭受如此严重的伤害，以至于后悔。明白作为一个人 - 这超出了你的能力。耶和华赐予耶和华收回 - 这个游戏对你来说太大了，玩火的游戏。即使必须触碰火焰。我曾经真的以为至少上帝在乎 - 因此才有惩罚。
天使说：那现在呢？
我笑着说：现在感觉连上帝都没读过。连这种认可我都没得到。即使是惩罚 - 至少也承认你的存在。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来访反而给了我希望。也许我值得，也许这很重要，或者至少足以让我死去。
天使笑了。
我振作起来（如果他高兴这是个好兆头，对吧？）：现在我觉得上帝理解我。做我做的这种事并不容易，世界上还没有人理解它。没人知道。这是一个甜蜜的秘密。尽管众所周知，一切都在互联网上。总有一天他们会说：我们真是蠢。或者：他们真是蠢。是的，后者更可能。需要时间来理解。需要距离，需要视角。当然，别以为我对自己很有把握。我清楚我犯了很多错误，数不胜数。但即使通过这些错误 - 也很难错过。很难看不见。有时我读着过去的文字，想着现在的我绝对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是哪个天才写的，他又为什么这么蠢地写成这样。今天我会写得好得多。但我没有时间了，也没有意义，对吧？对于不理睬你的神圣，付出总该有个限度。我也厌倦了做一个空心圆。厌倦了做个零。
天使说：是的，这不容易。
我说：在我们的世界里做个零确实不容易。尤其是现在。你在外面走动，在那些难得出门的时刻，看着街上的人。那些要去某处的人，你明白吗。你看着太阳，他们推着轮床让你看看日光，你想起传道书：光本是佳美的，眼见日光也是可悦的。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当记念黑暗的日子，因为这日子必多。你想：看那太阳，它就像我，只是相反。它是一个光环，是我的敌人，是存在的对立面，是黑洞。我走到哪里头上都带着圣徒的光环，只是相反，是黑色的光环，就是个零。别以为人们看不出来，不会对我说。比如我妻子，每天都说我是个零。说等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也会发现他们的父亲是个零，她该怎么跟他们讲我的事。因为她似乎已经明白我不会在这里了，只有她需要解释。她有女人的直觉。我觉得这来自她的乳房。不管你怎么说我妻子，她确实有一对巨乳。至少我对圆形的迷恋得到了些回报。我生命中有两件好事。
天使说：是的，但乳房在坟墓里什么都不会留下。没有骨头。这在考古学上是个很大的问题。最美丽重要的东西什么都没留下。思想也是。
我说：但我记录了一切，都在互联网上。即使没人愿意出版我的十本书，一切仍对世界开放，凡需要者皆可来读。即使没有物质遗存也会有精神遗产。我的蜡烛不会熄灭。
天使说：互联网也不会永远存在。
我突然再也忍不住了，完全失去了镇定，这当然注定了我的命运，因为从这里开始已经很明显，已经不需要说更多，因为我脱口而出，放弃了伪装：难道我不能有更多时间吗？我本可以完成的。我的头脑就这样浪费了，对吗？
天使说：不比布雷斯拉夫的纳曼拉比[译者注：犹太哈西德派创始人]，或者阿里[译者注：著名犹太神秘主义学者]更可惜。对吧？
对这样的话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