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制度在对待脸书时犯了什么错？
民主社会在应对社交网络时，其技术认知的不足成为了最大的绊脚石。表面上看，脸书似乎不受任何干预：我们能怎么办？将其作为公司拆分？把社交网络分割成几个竞争网络？但社交网络的全部意义不就在于所有人都能与所有人成为朋友吗？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深层次的误解：脸书实际上是两个被错误连接在一起的平台：一个是作为自然垄断且必要的社交网络协议，另一个是具有破坏性垄断的信息流。这既是它力量的秘密，也是其破坏性的根源
作者：算法监管者
这个社交网络日益被证明是一个监管失误，而且这种失误很难纠正。监管机构本应确保社交网络成为一个协议——就像互联网一样——而不是一个公司——像脸书这样。这样不同的公司，包括脸书在内，就能在信息流方面展开竞争，看谁做得更好，但社交关系的协议是统一的，每个人都可以与其他人成为朋友，而不依赖于特定网站。就像任何人都可以访问任何网站，任何网站都可以链接到其他网站，或者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电子邮件协议给任何人发邮件一样。
即使在今天，我们也完全可以将社交网络——以及所有互联网用户——的用户基础设施转移到开源代码上，同时确保隐私和安全，就像互联网协议本身所做的那样。这样每个人都可以连接到不同公司竞争性生产的信息流，包括脸书作为其中一家公司（可能是最大最领先的）所产生的个人信息流。这本身就会在创建最令用户满意的信息流方面形成竞争，必然会带来更好的信息流，以及对信息流更高程度的控制。想要可靠信息流的人会得到可靠的信息流，想要娱乐信息流的人会得到娱乐信息流，想要看到以色列今天最受欢迎的帖子的人可以看到这些，想要高水平知识性内容或专业学术内容的人也能得到这样的内容。
现在人们不了解他们的信息流有多糟糕，因为他们没有替代选择，因此也就不理解信息流如何导致社交网络的问题，以及它造成的文化干扰，甚至公共领域——乃至政府层面的干扰。愚蠢的信息流造就愚蠢的民众，而愚蠢的民众又产生愚蠢的信息流，开放信息流竞争可以打破这个恶性循环。脸书的家长式思维，认为它比我们更清楚什么应该出现在我们的信息流中——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因此，国家需要解放信息流——在信息流摧毁国家之前。
信息流是脸书可以操纵用户的地方，也是我们自由最受限制的地方。电视有遥控器，谷歌有搜索栏，智能手机有多个应用程序，报纸有不同的版块和文章，收音机有电台选择按钮——而信息流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自由选择。这不仅关系到选择听谁的自由，还关系到言论自由本身，因为如果有人决定谁能听到你说的话（如果有人能听到的话），言论自由就毫无意义。即使是你的朋友也无法决定要听你说话。
言论自由的消失——以及倾听和信息流的公平性——使我们都成为信息流的操纵者，我们的表达被信息流和它产生的反馈所塑造。这些不是来自朋友的自由反馈，决定是否给我们点赞，而是由信息流调解的反馈，决定我们的朋友是否能看到我们写的内容。因此，信息流对网络内容产生决定性影响，它不仅仅是一个"中立的"无内容形式。而脸书选择根据既隐秘又低级的标准（比如谁制造更多争议）来推广内容。
信息流创造了一个扭曲的激励系统，破坏了社会对话，使其变得谄媚、分裂、八卦、对抗性，同时也变得粗俗。问题不在于孩子们，而在于幼儿园老师。不是特定的老师有问题，而是存在一个让他们停留在儿童状态的老师本身就是问题。是时候让每个人都能选择他们的信息流是幼儿园、职业学校、青年运动还是大学了。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的人会选择大学，这将提升整个社交网络的水平。
目前，社交网络陷入了局部最小值和劣质解决方案，每个人都在受苦，但就像博弈论中的困境一样，很难摆脱——实际上是不可能摆脱。任何写出优质内容的人都无法触及他人。信息流创造了一个激励结构，导致了当前这个劣质的网络。我们从经济学理论中知道，不是我们不好——而是激励机制不好。这就是大型系统的运作方式，当它们没有为用户利益进行合理设计，不尊重用户的自主权，缺乏任何透明度，也没有竞争或客户控制时，就会这样。
脸书中没有自由的思想市场——只有自上而下的操纵性规划，当然还是垄断性的。缺乏透明度更是罪上加罪——与谷歌的算法不同，后者获得了初步的披露和某种数学可信度——信息流的算法是脸书最大的秘密。从我们所见到的一切来看，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算法，它对用户偏好毫无最基本的尊重，只关注在各种无关紧要的风暴中激发情绪的对话，虽然充满表情符号、辱骂和人身攻击。是信息流创造了脸书式网络暴力现象——而不是群众。如果信息流的构建方式不同，就不会有网络暴力。群众的行为是由算法决定和引导的。确实如此。但是像往常一样，我们的民主人士更喜欢对群众进行毫无效果但充满道德优越感的说教，而不是采取有效的技术行动。因为"协议"听起来太技术性了，它并不能解决社会中"真正的"问题，即道德问题（这种问题在信息流出现之前实际上并不以这种形式存在——也就是说，这是技术变革造成的）。
审议性讨论逻辑和健康民主公共对话与信息流的病态对话之间的冲突，需要根据防御性民主学说进行罕见的监管干预。新时代要求我们更新这一学说，以应对对民主基础构成实质性技术干扰的情况，就像信息流造成的深层干扰一样。脸书当前的信息流不是中立的媒介而是分裂性的，不是市场而是监管者，不是自由公平的而是扭曲的、有偏见的和受控制的。它的算法本质上是一个反民主的黑暗机制，因此它造成民主危机并不奇怪。与互联网不同，互联网的协议是由理想主义者和学者为了自由和去中心化而设计的，谷歌只是后来才出现，而脸书的情况相当于互联网是谷歌的一部分。社交网络是一个太重要的基础平台，不能留在私营公司手中，因为在网络时代，社交网络是我们社会的基础设施。
